第二十章 吃冰棍和照相-《重生在70年代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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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石门楼大门关上一顶,拿枪的爬到顶上,易守难攻。

    姥爷给张兴明讲,胡子来了也不攻打,骑着马绕几圈,放几枪,然后就往院子里扔钱,稍稍富裕点的家里都被扔过钱。

    那钱是买货的,扔进你家,就是下了定金,隔几天会来收货,到时候你只要把准备好的粮食啥的堆在大门外面就行了,胡子拿了就走。

    白钱买粮,红钱买肉,一般是一比五,也就是给你扔十块钱进来,你准备五十块钱的东西就好,多了他也不要,少了就是麻烦,人不可能天天防着啊。

    姥爷说,堡里因为这个被割了耳朵的有好几个,但没听过杀人,胡子因为有寨子,还是有底线的。

    就怕来的是绺子。

    姥爷家里也来过绺子。

    三五个大汉带着枪,进屋就要给他们做饭煮肉烫酒,稍慢一下就得挨揍,吃喝完了走的时候还要拿东西,也不敢不给。

    家里有年轻女人的,经常有被绺子欺负了的,因为这个跳河投井的好几个。

    这就是六十年代初期的事。

    后来部队开过来,胡子绺子就绝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六八年的时候,老院被砸了。

    张兴明的五爷爷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,小儿子和两个女儿都是红卫兵,是队里的造反派,也就是张兴明的小叔叔和两个姑姑,包括这个小姑。

    砸四旧斗地主,打倒地主老财,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沟里哪有什么四旧老财?于是张兴明家里的老院就成了唯一的目标。

    而且张兴明的太爷爷解放前是这片土地的拥有者,张家就是这片唯一的大地主。

    那时候,张兴明的太爷爷已经不在了,留下了五个儿子。

    张兴明的爷爷是老大,不过因为他六个儿子中,有三个党员,两个在部队,一个在杯钢因工伤离世,所以成份被改为中农,逃过了一劫。

    工伤离世的是张兴明的大伯,被钢水烫伤没抢救过来,算立功。

    在部队是张兴明的老爸和五叔,其中老爸还是干部。

    于是张兴明的其他四个爷爷就成了批判对像。

    老院被推倒了,老屋也被铲平,后来五爷家在老院原地起了四间草房。

    四个爷爷更是隔三差五的就被挂上大白纸牌子,拉到小队场院上去批斗。

    五爷家的小叔和两个小姑都举着红宝书,在毛主席画像前宣布和五爷断绝了父子(父女)关系,坚决打倒一切牛鬼蛇神。

    听老爸讲,批斗的时候,打五爷打的最狠的就是这个小姑姑。

    其实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,如果她们不这么做,别人也会这么做,而且她们自己也将成为被打被批斗的对像,只能说,世事弄人。

    张兴明的二爷三爷四爷因为长期被批斗被打,被关牛棚猪圈,先后去世了,五爷因为年纪小些,身体强壮,挺了过来。

    钟家本来是外来的破落户,在运动中抓住了机会,成了队长,成了村里最有钱的人家。

    运动后期,批斗这样的事渐渐少了,但那时候城里乡下干什么都讲成份,富农和地主在哪都是遭来一片白眼,是没人权的下等人。

    五爷后来虽然不再挨打了,但在村里也没有任何地位,包括在家里,吃饭都只能一个人蹲在外屋灶边上吃,不能进屋上桌,因为一家人都是革命的,只有他是地主,是黑五类。

    76年,山外面已经变换大旗,世界换新颜了,但在这大山里运动的余韵还没散尽。

    一直到78年,五爷才能进屋,坐到炕上吃口热饭。

    从77年,这个小姑的精神就一直不太好,好像出了问题,一个人搬到离堡子几公里的河上游去,盖了半间草房,开了点地,不再和村里的人来往了。

    从堡子上去一直到水库,总共也只有几家人,小姑住的最远,干脆就是一个人住到了山里,后来默默的一个人在那里病死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张兴明和哥哥小,也没法和小姑说什么,姥姥好像也不太喜欢和她说话。

    她一个人抓着姥姥的手说了几句,忽然就安静下来,好像在流泪,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,姥姥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边上就有人说:“这丫头来嘎哈?”

    “谁知道呢,听说疯了,看着不像啊。”

    “说点别的说点别的,有啥好说的,这些年事都搁心里呢,明白就得了。”

    姥姥拉着哥哥和张兴明的手,从钟老大家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出来左右望望,小姑已经不知走哪去了,看不到了。

    这是张兴明和这个姑姑的最后一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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