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吃冰棍和照相-《重生在70年代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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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加上上一世,张兴明在张家堡这里也住了有十几年了,但是有件事情他始终没弄明白。
小队今晚看电影了,小队今天开会,小队今天分肉,小队今天计工分,堡里谁家盖房子了,哪天上梁,谁家孩子当兵哪天走,等等等等。
这时候也没有电话,可是为什么大事小情姥姥姥爷从来都提前知道或是立刻知道,从来没耽误过事呢?
张兴明心里明白,肯定是有人专门跑南沟这边来送信的,可是,这么远,这也太及时了啊,而且是不分大小事。
比如今天,刚刚吃了早饭(农闲时一般早饭吃过都是八九点钟了,下午三四点钟吃晚饭),姥姥就上炕,打开了炕柜上的老式翻盖木箱子。
这箱子可是有年头了,上面的锁扣是纯铜手工的,雕着花的那种,锁也是纯铜的老式挂锁,现在已经很难见到了。
这口箱子里可全是姥姥的宝贝,轻易不会打开,也是这家里唯一天天锁着的东西了。
张兴明就知道,里面放着姥姥的两件裘皮大衣,金银首饰,相片,还有家里的钱。
这时候可没有存折,钱全是现金放家里藏着,不过那时候家家穷,也没多少。
姥姥这口箱子里的东西,如果能放到90年代后期,多了不敢说,卖个十几万还是轻松平常的。
不过在张兴明记忆里,裘皮大衣被姥姥的亲弟弟白拿去卖了抽大烟了,金银首饰被趟地的三十块钱一副全收走了,相片被张兴明拿剪刀剪碎了,到了八几年就啥也没有了。
(趟地,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,专门到农村低价收老物件的古董贩子)
姥姥打开箱子,把手伸进去摸了一会儿,发了几分钟呆,估计是想起原来的生活或是事情了。
解放前后,姥姥过的是天天戏园子听曲,顿顿电话让馆子送餐的日子,穿着裘皮抽着骆驼,没事烫烫头化化妆,哪想得到老了老了开始遭罪。
轻轻叹了口气,姥姥从箱子里摸出一个小布包,坐到炕上一层层打开,里面是家里全部的钱,张兴明估计了一下,能有个三十几块钱,老爸的一个月工资。这在农村算是多的了。
想了想,姥姥数了五块钱零钱放在身上,把其余的又卷上包起来收进了箱子,上了锁,小心的把钥匙放进贴身衣服的小兜里,还拍了拍。
然后下了炕,对小哥俩说:“走,咱们进堡去,吃冰棍,给你们照张像。”
哥哥就兴奋的大叫,跳下炕几下就穿好了鞋,张兴明慢腾腾的爬下炕,也穿好鞋子,哥哥在一边不停的说:“你快点啊,快点啊。”
不搭理急的直跳的哥哥,张兴明是在心里分析,这一早上也没见来人啊,姥姥是怎么知道今天堡里来卖冰棍的呢?怎么知道的今天来照像的呢?好神奇啊。
三个人顺着车道进了堡,远远的就看见大柳树下面停着一台大解放,一堆人围着,孩子们就在四周看着,说着,笑着哭着,有的孩子手里拿着冰棍在吃,有的就眼巴巴的在一边看着舔嘴唇。
走过去,姥姥掏出钱,买了两根冰棍分给哥俩,三分钱一根。
这时候的冰棍真的是冰棍,就是水兑上糖加点乳化剂冻成冰,二厘米宽一厘米厚,不到十厘米长,里面插着一根竹棍,露出二厘米捏手的地方。
这种冰棍融化的特别快,吃几口就开始不停的滴水了。因为太硬咬不动,孩子吃的慢,所以咬一小口两小口以后,就只能不停的去吸吮冰棍的下边,不然就滴没了。
一根冰棍,大部分是这样吸完的,吃完以后,手都是粘粘的,不小心的话衣服上也滴的全是。
尽管这样,这也是那时候小孩幸福的回忆,那种快乐,是后世孩子吃几块钱一根的雪糕所享受不到的。
张兴明拿了冰棍,咬了一口,味道还是不错的,这个时代的东西货真价实啊。
然后张兴明就递给姥姥吃,姥姥摇头不要,张兴明就不干,非得让她吃,姥姥笑着咬了一口,张兴明自己再咬一口,就递到姥姥手上,说:“太凉了,不好吃,牙疼,姥你吃吧。”
哥哥捧着冰棍吸吮着,眼睛随着张兴明和姥姥递来递去的冰棍晃动着。
最后这根冰棍,张兴明咬了两小口,姥姥吃了点,剩下的还是哥哥给吃了。
边上就有谁家的媳妇说好话:“哎呀婶儿,这是张老三的孩子吧,真懂事啊,一看就孝心。”姥姥就笑,说:“嗯,这个二的从小就懂事,可精了。”哥哥听了就不乐意,拿白眼球剜人家。
吃过了冰棍,在河里洗了手,姥姥领着哥俩进了柳树下头一家的院子。这是老钟家老大的院子。
这个时候,他们家就是砖瓦房了,红砖勾着缝,基台拿水泥抹的水平的,大玻璃窗,窗框上刷着蓝色的油漆。
墙的下半截用水泥抹了一米多高的墙围子,上面用盘子碗的碎片镶着花形的图案。(那时候农村盖房子,先用石头垒个基台,高出地面一米半米的,然后在上面再起房子,这是为了防止水灌进屋里,也防潮)
瓦是东北的大方瓦,小队里就有制瓦机,基本上就闲在那里,一直到几年以后,村里盖砖房的多了,才专门有人天天打瓦来卖,收入是小队的,可是也没几个人见着这钱。
屋里墙面上刮着白灰,在这年头的农村这就是相当豪华的墙面装修了,雪白雪白的,和所有村民家里的黄墙黑顶一屋子报纸比起来,相当的有逼格。
墙上挂着几个玻璃像框,里面放着几十张他们家人的照片。这年头可能有些人一辈子也没照过像呢,一张就八毛一块的,没几个人舍得。
要知道大部分人家这时候一年也挣不来十块钱现金。
钟老大是队长,他家也就是小队办公的地方,屋里不少人,抽着烟喝着茶,闹哄哄的。
姥姥领着哥俩进了屋,就有人站起来招呼:“来了婶儿,嘎哈呀,有事啊?”
姥姥就指着哥俩说:“给孩子照张像。”边上有人就说:“张婶阔呀,这女儿在城里,和咱不一样了呀。”姥姥就说:“阔什么阔,再阔有你们阔?这是他爸上次来留了几块钱,让给孩照一张。”
有人就议论:“现在城里他们一个月有三十多块钱了吧?进厂里当工人就是比咱地里刨整的多些。”
“多啥呀?吃都吃不饱,啥都得买,啥都要票还啥都没有的,那点钱光吃饭都不够,一年到头连个假都没有。
他家老二原来不也在厂里吗?后尾不是托人回来了,还是咱种地踏实点,能吃饱不是。他家老大是死的早,要不然肯定也得回来。
唉我记着他刚复员那哈儿,不也回来了吗?咋后尾又弄城里上班去了呢?”
“他家老头不待见他呗,啥也不给,住的地方都没有,不回城去哪?那头不是给分房子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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